第一卷:江左 第一章:南渡-《新亭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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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宇闻言苦涩一笑,心中暗念:“像你这种在江南养尊处优的人,怎会了解我的处境呢?”可是表面却处之淡然,“没有,算了。”
桓宇欲言又止,转而暗窃乔逊,淡淡开口道:“仲谦兄,这十日你来往大江南北,路途的景色也了解一二了吧,你所等的那位表亲,最好有令印在身,不然的话,茫茫中州,能否安然渡过淮水都是个疑问。”
语重心长的口气让乔逊陷入了沉默,桓宇口中的乔逊表亲正是一月前长安城破后战死的邻羌侯邓攸,他连日游返长江所等的也正是邓攸的遗孀窦氏和其次子邓允。
而经桓宇的这一有意提醒,乔逊会想起一月前与长安的通信,似乎并没有提及令印之事,当时关中与淮南的通信基本断绝,邓攸与他的信使来往也都是通过巴蜀,但现在他倒是并不担忧此,而是就算窦氏母子南来之后若是没有令印在身,恐怕处境也不会太好。
看着心事重重且面色忧虑的乔逊陷入沉默,桓宇早以取过一盏热茶,放在了乔逊的身边,自己也是喃喃自语起来:“看到外面的侨郎令了吗,那是只从于丞相军谘祭酒葛公之命的。现在秣陵的政局仲谦兄是了解的,所以一个没有令印在身的北来母子,在他眼里看来不过是我营外的那些徙民一样。”
桓宇口中的“葛公”正是谯王陈旭最重要的肱骨之臣葛遥,出身谯国葛氏,自陈宋开国便是青徐豪族,中州覆没后,葛氏与谯王共渡长江,但谯王自南土并无根基,只能靠葛遥来拉拢南土世家,最终让谯王陈旭能够建行台于秣陵,延宋基于江南。
随着陈宋皇庭在中州倾覆,河北诸州皆以陷落慕容氏之手,中州士女遂纷纷避乱于江南,葛遥为保证北来世族和南土世家的利益,一方面挑选贤才为左丞相府所用,而一方面则是为南土世家提供源源不断的免税佃户,经此才有侨司的出现,但迁延日久,侨郎令从一开始的安置侨民,到如今只是成为了甄别上下的机构,凡是迁徙之民皆划入白籍,统归民曹尚书负责,而北来官爵世家,只要有令印证明,便可前往秣陵,往尚书省等候为官。如此一来,迁徙之民难以过江,在北抗敌家属论于尘世。
想到这里,乔逊不得心里一堵,内心的忧虑扰乱着他的思绪,邻羌侯之事迹在长安城破后不过旬日便与皇帝陈康被俘的消息一便传到了秣陵,可未经国破之辱的秣陵百掾来说,他们除了空叹皇帝蒙尘、邻羌侯忠烈之外再无其他,转而又过起了尸位素餐的奢靡生活,也包括乔逊自己本人。
时过人定,经过白日的喧闹嘈杂,到了此时的军营到变的格外安静,除了马厩里的马发出沉默的嘶鸣和蹄声之外,就只剩下大江滚滚向东的奔流之音。
一盏热茶过后,桓宇淡淡开口道:“仲谦兄,回吧,能来早到历阳,不来也是天命,何必在此苦苦等候呢,何况军营之地也非你这清贵之人所能长坐的。”
此话虽对乔逊不算友好,但乔逊也并未觉得桓宇说错了话,经过这十日的等待,他越来越觉得,窦氏母子南下的希望愈发渺茫了,他叠了叠衣摆,叹气起身,瞄了一眼桓宇后留下一句话:“我明日再来。”
桓宇则对乔逊明明早已放弃的坚定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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